❗❗❗❗❗❗先看简介谢谢❗❗❗❗❗❗但凡对队友有一点点好感的人都别来看我写的破玩意,我不配。

星火 Spark(上)

 星火Spark

*参考借鉴电影《中央车站》,小说《包法利夫人》和《雾都孤儿》。

十九世纪伦敦背景,十六岁年龄差预警。

单纯勇敢孤儿凯x老奸巨猾医生源



0.

“我要我 盛放心中 快要熄灭的花火

我要我 救活命中 快要失去的英勇

我要我 为你找到 更好的那一个我”

                                ——《星火》F.I.R. 


1.

1837年,冬。

英格兰某镇。

教养所似乎永远不会有欢乐。

王源,哦不,或许在这个场景下更适合用他的英文名字,Roy。Roy站在铺着破烂被子的铁床边,手里端着盛满血水和沾血棉布的盆子。

年轻的女人躺在床上艰难地喘息着。

“先生,让我看孩子一眼,我也可以瞑目了。”她以极尽哀求的口吻说到。

王源的师傅让接生婆抱着孩子给她看,自己背过了身,看向一侧漏风的窗,那里有英格兰冰湿的夜。

女人颤抖着望向孩子,这个刚刚从她的身体中被生下来、还在不断啼哭的小小婴孩。她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精力强撑着吻了他嫩幼的面颊,轻抚他包裹在棉被里的身体,说:“Karry,他叫Karry。”

然后突然瞪大了双眼,抽搐了两下,死了。

“如果还有什么情况的话,请别介意叫我来,夫人。”王源的师傅收拾东西打算离开,王源也在一旁帮忙提箱子。

回去的路上,他跟在师傅身后,想到今夜的那个孩子,那么小的可怜虫,他以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呢?一个失去了母亲、只能在教区里被济贫助理和干事虐待的、一个注定要忍饥挨饿、遭受拳头和辱骂、无人同情的人。

可怜虫。

王源这样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抬头看到头顶的夜空。

英格兰的冬夜没有星辰。

只有无边的潮湿和阴冷。

2.

1851年,春。

晦涩的大雾一如既往。

王源没精打采地看着店门外的街道,他的药店开在整条街的中间地段,往西走可以到镇上唯一的小教堂,还有教养所,往东走则是镇长大人的住处。

这条街多年来一直是镇上唯一一条有点热闹的街。

王源开药店,也给人看病,如今他已然30岁了,却还是独身一人。小镇上本来就没什么懂医学、会看病的人,王源的身价地位也因此非同一般。再加上他父亲是亚裔,母亲是英格兰人,混血出来的模样与众人不同,可是却别致俊朗。镇上仰慕他的姑娘不在少数。

父母为他取了中文的名字,平时也用不上,居民们还是会笑着叫他Roy先生。

镇上真正有学识的人屈指可数,王源不过是年少时从医学院学过两年知识就出来混饭吃,跟着一个大夫出诊,算是积累了些经验,也在镇上混熟了,师傅年迈去世后,他便自己出来单干。

什么医术,着实不精通,这个年代又能有几个医学堪称精湛的人呢?他稀里糊涂地治,治得好便治,治不好就由他去,王源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要问现在这年代的人命有多不值钱?英格兰的人们多半会告诉你,去看看教区里的苦命人就知道了。

人人皆为自保,谁有工夫做那些闲善事?

这一天药店的客人不多,王源也想躲躲懒,便打算早些关门,去酒馆里喝上几杯杜松子酒,跟酒馆老板闲聊两句。

他正这么盘算着,傍晚时分的街道却突然骚乱起来。

“看他!抓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是邦布尔先生的声音。

你问邦布尔先生是谁?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了,邦布尔先生正是镇上教养所里唯一的助理,平日里穿着一身深色呢子大衣,配上手杖和翻毛的皮靴,挺着微微发福的胖肚子走在大街上,神态趾高气昂,在一群普通的贫民中显得很是体面。他的工作和其他大多数人比起来也确实足够光鲜。

他这是在抓谁呢?

出于看热闹的心态,王源也打算到门口去看看,街道两旁已经有不少人好奇地从窗子里探出了头。

王源走到柜台出口处,忽然一个什么东西从他开着的窗子里窜了进来,窸窸窣窣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声响。那速度,简直就是一只赶着去喝油吃奶酪的黑老鼠!

“什么东西!”王源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窗前,却什么也没看到。

那东西倒是灵活。

莫不是邦布尔先生追的目标?

王源眼珠一转,在这个小镇上得罪那位助理先生可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在镇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人,素日和邦布尔先生的来往少得可怜,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没理由不把邦布尔先生叫进来一探究竟。

于是,只见他迟疑了片刻,把头探到窗口,敞开了喉咙放声叫到:“邦布尔先生!这里!”

话音未落,王源便觉得自己身后传来动静,他立刻转过头,只见自己脚边蹲着一个像田地里的马铃薯一样的土气小家伙,正眨巴眨巴瞪着眼睛跟自己对视,目光不乏紧张和祈求,还闪着几丝王源读不太懂的执拗。

“你是……谁?”王源并没有马上让他起来,只是微微皱起眉,试图跟面前的小屁孩对话。

男孩没有正面回答王源的问话,而是先警惕地听了听窗外的动静,然后才非常有礼地对王源说:“先生,请您把我藏起来,好吗?”

很显然,这个小男孩正是邦布尔先生在外面追赶的那个“麻烦”。

王源皱起眉,做出思量的样子,他的确很纠结,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把这小崽子送出去,送到邦布尔先生的手里,管他死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王源的目光在孩子身上打量着,敢从教养院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出来的孩子,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直觉告诉他这小孩不简单。于是他颇具审讯意味地开口:“你能给我什么作为回报?”

这社会险恶,无利不起早是正道。

王源今年已经三十岁,自然深谙此道。

“我……”男孩支吾着回答不上来,王源才懒得跟他多废话,拽着他就要往外走,此时邦布尔先生也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了,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店门前喊他。

“Roy先生!”

“在这!请进来吧,邦布尔先生!”

男孩听见邦布尔先生的声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他哀求着望向这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大人,请他别把自己交出去,然而王源却不为所动。

门外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男孩急得泪花在眼里打转,他在教养院长大,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缺乏营养,自然挣不过健康成年男子的力气,左右走不脱,眼看着就要被人发现,他情急之下突然从破烂的衣兜里拽出一个东西,晾在王源眼前。

王源的眼珠迅速捕捉到重点,他匆忙低声向男孩确认:“珍珠项链?”

男孩还是不回答他,眸子紧盯着他,仍然带着那股独特的执拗倔强。

他在赌自己的命运,赌这个成年人会把自己交出去,还是会藏匿自己,为了那串珍珠项链。

这孩子年龄不大,看着好像不谙世事,没想到居然还是个胆子不小的家伙。

王源心底不禁对男孩有点另眼相看了。

他终于松开了控制着男孩的双手。

王源糊弄走了邦布尔先生,说只是一只大老鼠不小心撞翻了药箱,他误以为是邦布尔先生追的人闯进来了。

发福的教区助理分明就眼底存疑,但是也不好再追究什么,毕竟王源也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镇里生活的时间比他还要长,他没证据,也不能直接搜查人家的柜台。

邦布尔先生前脚离开,王源后脚就关紧了门和窗户,转身进入柜台,果然看见一身脏乱衣衫的男孩缩在地上的一堆药材中间。

他打算跟这个小小的“不速之客”认真谈一谈。

王源在男孩身边站定,低下头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小子,抬起头来。”

男孩胆怯地从药材堆中探出头来,眼神慌张,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盯着王源,不知道这个成年人想要将他怎么处理。

“站起来。”王源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悲喜。

男孩听话地站起身,顺从地站在他旁边。

王源睨了他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叫什么?”

他这话问出口,药店里静了片刻,正当王源以为男孩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了的时候,一个细小又有点沙哑的声音说到:“Karry。”

“哦?Karry?”

王源下意识地跟着他重复了一遍,他怎么都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很久之前在哪里听过一样,却又想不出来究竟什么时候听过。

算了,叫Karry的人也不少,可能以前哪个病人就叫Karry,这不重要,不需要他过多纠结。

“你干嘛要跑啊?”

王源问他,示意他跟自己来。他把Karry带到屋后自己住的地方,让Karry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们要把我卖掉,我不想被卖掉。我想去找我的家人。”Karry这次倒是没支吾,说得清楚又干脆。

“你的家人?你有家人,怎么还会被送到教养院去?”

“我舅舅在伦敦,我想去找他。”

“别的先不说,”王源把手往Karry面前一伸,理所应当:“给我吧。”

“……”Karry却没吱声,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把项链放到了王源的手里。

王源乐了,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心情不错,甚至还逗起了小孩:“小Karry,晚上吃什么啊?”

Karry没答话,垂眸想了几分钟,对王源提了自己的想法:“你能送我去伦敦吗?”

这话一问出口,屋里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王源真心想拒绝,但是他刚刚才拿了别人的东西,于是他略一思索,讲了一个折中的意见:“可以,不过你需要另外支付我报酬,要知道,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慈善家。”

Karry果然迟疑了,他已经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可以给王源了,但是他自己一个14岁的孩子,从来没出过远门,甚至没有离开过小镇,确实很难独立到达遥远的伦敦市。

或许是王源自己也觉得对一个小孩这么现实有点残酷,他把饭菜做好之后叫了Karry来吃,饭桌上,他状似不经意地说:“如果你现在没能力支付的话,凭这条项链,你今天晚上也可以住在我这里,好好想想办法,明天再离开。”

Karry在教养院里和其他孩子一样备受苛待,如今吃到热乎乎的带着荤腥的晚餐,大快朵颐的同时却也没忘了思考当下的处境,他认真听了王源的话,点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他现在也想不出别的主意。

第二天一早的早饭时间,孩子讲出了自己的对策,希望征求到王源的同意。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等到了伦敦,我会让我舅舅给你报偿,可是如果中途我们到不了了,迷路了,或者碰到了其他阻碍我们到达目的地的因素,你可以随时把我卖掉,我不会跑,你觉得怎么样?”

Karry的一段话说得流畅,可见他想了很久,也打了半天的草稿,甚至说出没办法的话可以卖掉他这样的话,对于一个14岁的小孩子来讲,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胆量。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提出这样的方案。

王源皱眉想了几秒,质疑到:“我要怎么相信你的话?如果你到了你舅舅那里,他不肯承认你,那我怎么办?”

“不会。”Karry冷静地摇头:“那串项链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舅舅认得它。”

王源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小子竟然把母亲唯一的遗物给了自己,为了获得一线的生机?

他双眼一瞬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小孩,似乎想从Karry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单纯光彩。可是此刻的Karry沉静得像是一滩深不可测的湖水。

王源越发认定这个孩子不简单。

有可能他昨天看错了,这不是一只误闯的蠢老鼠,也不是一只只有一点小聪明的年幼猫咪,而是一头成长中的雄狮。

“好,我答应你。”仔细计算过后,王源还是决定同意Karry的方案,但是他也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半路上出了什么让我们到不了伦敦的事,那我一定会就地卖掉你。”

王源说话时的眼底迸射出狐狸般狡黠的精光。

Karry应得干脆:“好,一言为定。”

3.

两人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在夜色彻底笼罩了小镇的时候,搭上了前来接应的马车。

Karry帮王源安置好行李,跟他在车舱里相对而坐:“我们为什么这么晚才走?”

“晚上人少,不容易被人发现,最好能快去快回,我可不想因为你得罪教区的人。”王源闭上眼睛哼哼唧唧地回答道。他靠在车舱壁上,夜晚赶路本就格外耗费精力,他打算现在赶紧休息,尽量不让自己那么累。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孩子继续说话。

“你也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会尽力送你去伦敦,这就够了。”王源耐着性子回答着。

“可我……”Karry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王源已经睁开眼了,还把脸一下子靠到了离他只有一拳那么近的地方,他的表情很凶,像是童话里的老巫婆那样紧紧地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小子,别再说话了,大人需要休息了。”王源用食指指着他,晦暗不明的月色和车厢外的油灯勾勒出他市侩的成年人嘴脸,把Karry吓了一跳。他补充道:“如果你真的想平安到达伦敦的话,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闭嘴!”

Karry到底是孩子,被王源两句话就唬得愣住了,想了想还是知趣地保持了安静。

夜色深沉,雾气缭绕。马车赶路发出单调的节奏,王源逐渐入睡,呼吸平静而缓慢,Karry坐在车上终于也被这种催眠的环境拖入了梦境之中。

路途颠簸,俩人睡得都不怎么好,天蒙蒙亮的时候,车子停在一座旅馆前。

王源朦胧间睁开眼,Karry的睡相就这么大剌剌地展现在他眼前,毫无遮掩地。他倚在车舱壁上,头无处可靠,就直接耷拉着,上半身可怜巴巴地缩在一个行李箱旁,一副受气包的德行。

王源想:这小子用这种畸形的姿势睡得这么沉,估计是真累着了,也不奇怪,自己一个30岁的成年人都觉得赶路辛苦,更别说这小孩了,看他这样可能从小到大都没远行过吧,教区那帮人肯定也不会好心到带孩子们出去玩。

“哎,Karry,快醒醒,下车了。”他戳了熟睡的男孩两下,自顾自地拎上随身物品下车。

Karry突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打了个激灵,继而使劲挤了挤眼睛也跟着下车。

一下车他才感觉到自己糟糕的睡姿带来的恶果。

“嘶——”

肩颈的酸疼让他五官都有点移位,表情滑稽又痛苦。

这时候他听到头顶传来王源的声音,是那种憋着笑的语气:“嘿,小土豆。”

他立刻想回头去看,不料这个动作牵动了本就不舒服的肌肉,于是Karry只能放弃回头看的举动,把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面向王源。

为了对视,他还不得不抬起头来看。

这压迫感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脸色这么臭?”王源带着欠扁的坏笑逗他,然后端着刚从旅店买的热酒一饮而尽,对他说:“进来吧。”

Karry听话地跟他进入了旅店。

十九世纪的英国,或许应该说是全世界?有很多这样的旅店,它们开设在旅人们必经的一些路径旁,设备一定不崭新了,甚至可以说是老旧,大厅里会摆着一个没精打采的伙计或者老板,后院和楼上(如果有楼上的话)会有几间供人歇脚的客房。

人们多是吝啬又势利的,总想着路上将就一下就好,所以如果不是有过夜需求的话,鲜少有人会选择客房,一般都是在大厅里稍作休整就继续行进了。

王源当然不会让自己例外。

他睨了一眼身体明显不适的Karry,油嘴滑舌道:“小土豆,我们在这休息一会,马上就重新启程,带你去见你舅舅,怎么样?”

Karry当然没意见,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走这么远,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地方还有可以让人躺着休息的客房。其实他的意见并不重要,王源也只是跟他客气一下,才说句话来糊弄他,事实上,不管Karry如何答复,他都不可能花几个先令来开一间客房的。

Karry把头靠在大厅里长沙发的靠背上,安安静静不出声,毕竟太累,也没什么事要他说话。王源递给他一小份牛肉烤土豆,还带着一杯热茶。

“吃点东西吧,我怕你这副小身板还没等到伦敦就一命呜呼了,那我还找谁要钱?”

老实说,Karry并不喜欢王源对他的这副态度,没人会喜欢被人这样随意对待,还冒着随时可能被人转手卖掉的风险。要不是他走投无路……

他手捧着热茶,吞咽着食物,脑袋里却想着自己当下的不妙处境,嘴里的东西也变得索然无味。

扭了扭脖子还是不怎么舒坦。Karry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躺下睡一觉,如此简单的愿望也成了奢求。

王源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与其说他把这小孩看成一个孩子,不如说是当成了一个货物,能让他还钱的货物,就像他药店柜台里的那些药材一样。

吃过东西休息片刻,马车又上路了。

旅途漫漫又寂寥,Karry光顾着脖子疼,加上刚才吃了点东西,此刻也不觉得疲惫了。王源透过车窗向外张望了两眼,入目皆是乡间的清晨景象,雾蒙蒙的水汽不如夜间那么浓郁,田间开始有人活动,屋顶飘起晨炊的烟雾。

见王源也不打算睡觉,小孩子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动多话的孩童天性,主动开始没话找话,试图打发漫长的旅程。

“你怎么和别人长得不太一样?”

“嗯?”王源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小孩在跟自己说话,突然被提问,他还有点意外。这孩子也只是利用自己达到去伦敦的目的,他们互相利用的关系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而且他毫不怀疑,这孩子并不待见自己,甚至可以说有些排斥和反感。他们一夜无言,刚才休整的时候也只有最简单的不得不说的交流,怎么竟然还主动跟他搭话了?

“我嘛……”王源迟疑的措辞背后是他在思考:如何向一个14岁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解释混血这种事情?

“你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长成英国人这副样子,还有其他的种类,比如说有些人头发是黑的,皮肤比英国人的皮肤要黄一些,还有些人皮肤是黑的……”王源尽量用容易理解的话解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的话也不是很流畅,因为他说这些的同时还要站在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小屁孩的角度来解读自己的话。

“啊,也就是说,你的父亲或者母亲是黄种人?”Karry打断了王源支支吾吾的解释。

“……”

这小子居然知道黄种人,他居然知道人种?教区还会好心地叫他们社会文化知识吗?

王源在惊讶的同时,为刚刚废话连篇的自己鞠了一把泪,白费他像个蠢货似的绞尽脑汁地形容和描述了。

“小子,你是怎么知道黄种人的?”

“教区不会教我。”Karry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小得意,果然还是孩子。

“是,所以你是从何得知这些的?你从没出过远门,也没人教你文化知识。准确的说,是你们,所有教区救济院里的孩子们。”

“其实也不难。我们平时做工,不仅在工厂里,还有一些私人的店铺,做一些不好招人的岗位,比如棺材铺学徒之类的。但是却可以有机会接触到书本。”

“哈。”王源忍俊不禁:“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学习。”

Karry没答话,把他们谈论的主题又拽了回来:“你是黄种人和白种人的孩子?”

“我的父亲是亚洲人。”

“我都知道你的父亲是亚洲人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说话很不方便。”

或许是因为这段交谈还算愉快,王源没再回避Karry的这个小要求,“Roy,叫我Roy就好了。”

“是你的名字吗?”

“嗯。”

“那你父亲有没有给你起名字?黄种人的那种名字。我在书上看到过,都是一个方形一个方形的。”

孩子稚拙的描述又逗笑了王源。

可是Karry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他问王源:“你笑什么?”

“笑你傻。”王源撇嘴,却还是在笑:“那是汉字。很多亚洲人会用的一种文字,就像我们用英文一样。”

“哦。”Karry似懂非懂地微微点头:“那你有汉字的名字吗?”

“有的。”王源手肘拄在车窗的边框上,湿润的晨风顺着窗吹进来,氤氲着他的脸。

Karry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好像也被王源嘴角的那一点点笑意牵动了,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语气都轻快起来:“是什么样的名字啊?”

“王、源。”他一字一顿地说。

“怎么写的?”

王源朝他伸出手,Karry就把自己还没完全长成成人大小的手伸了过去,交到那人的手中,掌心朝上。

王源的指尖一笔一划地在少年人的手掌上勾勒出自己的姓名,说起来他也有很久没写过汉字了,下笔生疏了不少,却仍然记得横竖撇捺。

似乎是什么力量,冥冥之中已经印刻进他的生命里,就像是一位离散的至亲,久不谋面,再见还依旧能心心相印。

字写完,王源放开了手,Karry意犹未尽地轻拂过自己刚才沾染过另一种文化气息的手心,感觉奇妙。王源写汉字时认真的态度、他糅合了两个不同人种的特别长相、自己手里匆匆流淌过的那两个字,那是他的名字,是他认真的一次自我介绍,更是他和另一个遥远而古老的国度共同对自己进行的一次迟到的自报家门。

车外的太阳开始攀升,乡镇渐次苏醒,英国普通的一天开始奏响了生活协奏曲。

或许他会永远记得14岁的这个普通的早上,心跳从这里开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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