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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玉剑如虹(完)

美人如玉剑如虹

武功盖世起义头目凯×随遇而安落难千户源

★明末背景,部分杜撰。

壹.

天启六年。

王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简陋草屋里,四下的摆设很简单,两条长凳、一张方桌,连个立柜也无。

这是哪?

王源侧耳细听,院子里似乎有挑水和烧柴的声音。

他急于下床去看个究竟,想弄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忙中出乱,刚伸出一条腿就觉得腹腔内一阵疼痛,喉间竟涌上血液的腥甜气味。

王源一个不稳,栽倒在草屋的硬地上,呛了不少土。

“咳咳。”他此刻的样子无比狼狈,一身红锦袍也是沾满了血迹和尘土,简直不堪入目。

“咳咳,咳。”王源还在咳着,不是他不想停,实在是一时半会缓不过劲儿来。

怎么回事呢?他倒在地上,脑袋里还在琢磨着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许是他闹出的动静太大,不一会外面就进来人了。

王源勉强用胳膊把自己半个身子支起来,摊在地上好不难堪。

他看见了来人的样子。

一身蓝袍,年龄约莫和自己差不多大,手里还拿着抹布,恐怕刚才在院子里干活的人就是他了。

王源面对陌生人,下意识地还是摆出防备的样子,他立刻机警地问:“你是谁?”

“千户大人这话问得好,要不是在下这个区区草民,早昨儿晚上您就去见阎王了。”

男子并没有急于扶起地上的王源,而是站在他面前,似乎知道王源还有话要问。

王源听了这个回答,开始仔细思考起昨晚的事。

昨夜指挥使大人宴请千户及以上的所有锦衣卫官员,王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由于是私事,所以他没穿锦衣卫的服饰,特地换了一身红色的锦袍去赴宴,冬日里天气寒冷,他还披上了一件红大氅。可是宴会甫一开始,他才喝了一杯酒,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

这回忆到这儿也就断片了。

“怎么样?”男子出言打断王源的思路:“千户大人,想起来多少啊?”

王源到底是习武之人,且武功也算精通,这会子工夫,他自己已经坐直了身体,只是还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看来他昨夜中的毒不浅。

男子主动把王源搀到床边坐下,王源盯着他的侧脸,这人长了一双祸害人的桃花眼,里里外外就透着一股子不正经的邪气,他并不喜欢这样的人,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是自己处于劣势,受人庇护,审时度势他还是很熟悉的,不然也不可能在锦衣卫这样复杂的环境中爬到千户的地位。所以他冷静地发问:“你救了我?”

“正是,大人好聪明。”男子把手中的白抹布叠了又拆,拆了又叠,全当活动手指。

“你是何人?怎知我官职?”王源剑眉微蹙。

“大人别紧张。我姓王,名俊凯。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介草民,不过嘛,我和普通老百姓的区别可能就在于我是一个反抗魏忠贤的草民吧,麻烦自然比普通人多些。大人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官职,因为我姐让我来救你,你对我们有用处,我们已经调查过你了。”

这个王俊凯倒是毫不避讳,看王源现在也没什么反抗能力,干脆就和盘托出。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们?我可是锦衣卫的人,是你们的死对头。”

“此言差矣。大人你虽然是锦衣卫的人,但是一向不愿意跟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同流合污,你为人寡淡,不容易被他们蛊惑,他们早就看不惯你了,所以昨夜才想借宴会之机除掉你,而你昨晚恰好也中了圈套。那毒本来是可以使你武功全废的,只不过我姐和我出手相救,你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只要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武功还是可以恢复的,不用谢我。”

王俊凯给他倒了杯水,说自己还要做晚饭,就又回小院里忙活去了,留下王源一个人在屋里。

他早知道镇抚使看他不惯,却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迫不及待。

看来昨夜的确是他疏忽了。

但是这个王俊凯和他口中的姐姐,他们到底想利用自己干什么?套取锦衣卫和东厂的情报吗?

反正他王源这次既然出来了,也不打算再回去,他一向洒脱,也不屑于和那些人再共事,如果说从前的活法是随波逐流,那么今后就算是为了自己而活。毕竟他老爹就是锦衣卫的人,他爹死后,王源没多想就也入了锦衣卫一行,从他出生到现在,二十载了,他从没真正开心快乐过,以前的日子不过都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甚乐趣。表面上看起来谁都尊称他一声“千户大人”,走到哪都是体面风光,其实个中苦涩滋味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既然老天有眼,让他福大命大逃过一劫,那他日后也能有自由身了,这样想来,王俊凯和他姐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们要问什么,尽管问,他必定知无不言。

就当是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了吧。

“吃饭了,千户大人。”王俊凯端着清粥小菜坐到两条长凳其中的一条上,刚坐下又想起来王源现在自己不能下地,于是黑着脸盛好了晚饭递到王源面前。

“还得伺候你,真麻烦。”

“多谢。”王源接过碗,喝起粥来,喝了两口又想起来什么,从衣襟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王俊凯。

“这算是一点报答,我身上就这么点钱了,昨晚出门没带太多,以后估计也回不去了。”

王俊凯倒是不拒绝,直接接过来收进自己兜里,还问王源:“你不想回去继续当你的千户大人了?”

“我本来也不喜欢,你不用那样叫我了,就直接说我的名字吧。”王源嘴上回答他,却并没有停止进食的动作,搞得嘴里鼓鼓囊囊的,像个偷吃的肥兔子一样。

“噗。”王俊凯被这个前任锦衣卫的耿直逗笑了。

“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你看你这样,哪有一点杀人如麻的锦衣卫的样子。”

几句话的工夫,王源一碗粥已经见底了,他毫不在意地抹抹嘴:“谁稀罕。他们看得上那些,我可不在乎,这下更好,也不做官了,乐得自在又清闲。”

王俊凯接过碗问他:“还要吗?”

“不了不了,多谢。”王源吃饱了,但是他砸吧砸吧嘴,又有点意犹未尽。

“哎,王俊凯,你这手艺真的不错,哪学来的?不会是天生的吧?”

“呵。”王俊凯听他这么问反倒笑了,“跟我娘学的。”

“那你娘在哪呢?”

“死了,我爹是个文人,平时就喜欢写写诗做做画,魏忠贤他们非要说我爹的画作和诗作有问题,说我爹暗讽魏忠贤,把他杀了。我娘受不住打击,没过两年就也死了。我家也就这么散了。”

王俊凯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甚至连吃饭的动作都没耽误,倒是王源觉得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问出了人家的伤心事。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这样。”

“没事,反正都过去十来年了。我和我姐也都习惯了。”

“对了,你姐呢?”

“她今天晚上要去教那些女孩琴棋书画,然后让她们入宫,她们也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她走之前还特地让我看好你,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想着逃跑,王源。”

听到这,王源忍不住插言:“哪能啊,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现在这样根本跑不了,而且我也不想回去。”

“那就最好了。”王俊凯笑了一下,开始收拾桌子了。

“不过,王源,”他须臾后又抬起头看向床上的王源:“你就算身体好着也不要动一丝丝想跑的歪念头,知道吗?你根本不可能跑得脱。”

王俊凯说完话,屋子里沉默了几秒,王源才开始后知后觉地追问:“王俊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刚才是被你小瞧了吗?”笑话,他王源怎么说也是锦衣卫里身手不错的,不说力压群雄,也得是有一席之地的,刚才竟然被人看不起了?

“不,不是。”王俊凯停下收拾的动作,面上带笑地看着他,调戏的意味不能再明显了,他靠在桌边,说:“我是认真的,我清楚你的每个出手习惯和套路,这些我都研究过了,不然也不可能是我来监视你。而且,你一定听过南少林三十六房吧?”

“听过啊,南少林三十六房的住持是南少林武功第一,四舍五入也是天下武功第一了。”这事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源自然也知道:“你不会想跟我说你是住持吧,哈哈哈。”要不是现在动作幅度太大会让他腹腔胸腔都疼得不行,王源是真想好好笑话一下王俊凯,毕竟从他们开始对话到现在,一直是王俊凯单方面戏弄他,他心里觉得很不忿,想好好讨回来。

“我不是住持。”

王俊凯的回答简简单单又明明白白,王源刚想开始自己的嘲讽表演,没想到对方还有下半句话等着他。

“我确实赢了竞选,打赢全寺,就可以做住持,但是我只是打着玩的,算是挑战而已,并不想当什么住持。而且我当时才二十岁,现在也只有二十二,资历尚浅,也不适合这个重要的职位。”

什么?骗人的吧?少林寺怎么会有这么年纪轻轻就有资格做住持的人?王源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王俊凯刚刚说了什么惊人的言论?

看着王源愣怔的模样,王俊凯继续解释:

“你没听错。我以前是南少林三十六房出来的,武功学透了,可是不想做住持。家里出了事,我就算是俗人常说的……尘缘未了吧。所以就还俗了。”

王俊凯显然没觉得自己的经历多厉害,讲得清汤寡水。

“……”王源现在只想感谢刚才的自己,还好他没动逃跑的念头。

不然现在可能已经在奈何桥上排队了。

“所以,”王俊凯擦干净了桌子,把抹布扔到水盆里,转身几步就站到他面前。他的身躯在烛光的照射下投出一个阴影,完整地罩住了目瞪口呆的王源,他继续用淡淡的语气说:“你最好老实一点。”

杀人如麻的前任锦衣卫千户大人吓得咽了一下口水。

这事搁谁能信?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百姓,居然是天下武功第一?

还不屑于当南少林住持?大家都争破头的事,他不愿意?

他现在只想问问王俊凯,缺不缺部下?

人活一世,想要过得好,就得学会依附强者,这个道理要说世界上他王源第二明白,就没人能说自己第一明白。他在锦衣卫里也是这样奉行的,虽然自己打心底里看不上那些人做的腌臜事,可是他从不反驳,特别听话,上面让他杀谁、查谁,他绝无二话。

可他也不会溜须拍马,所以还是得罪了不少人。

否则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可现在,他又碰到了新的强者。

而且是一个人就能顶得上千军万马的那种绝对强势。

王俊凯反阉党,对抗暴政,做的是有益于天下大计的正义之事。

不管从什么角度,王源都情愿五体投地。

贰.

转眼王源到王俊凯身边已经一月有余,这一个月来,因为王俊凯和他姐姐王灵安的照料,王源的身体好转得很快,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因为他积极配合王氏姐弟的行动,所以也挺得他们信任,再加上王源现在没什么武功,对人热心大方,模样又长得讨人喜欢,一双杏仁眼看得人欢欣。很快,组织里的人都不再拿他当锦衣卫来看了。

眼看着再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了,这天半夜,王源刚摸上榻打算就寝了,突然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劲。虽然他现在身体尚未大好,不具备攻击性,可是多年来习武留下的习惯依旧敏锐如初。

这间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年纪不大,靴底偏厚,呼吸的声音很轻,内力极深。

王俊凯从不穿厚底靴子,这个草屋里一共两间寝房,平时住的人除了他就是自己。

王源张口就想叫隔壁的王俊凯,而此刻这位不速之客似乎知道他的意图,立刻将刀刃压在了他的喉头。

王源不敢再动。

若是放在以前,自己还能同这人打上一场,决一高下。然而今时今日……

现在的他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可是这个武器……

借着昏暗的月光,王源仔细辨认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武器。厚底靴子,拿刀的手势和这刀的光泽……

是锦衣卫的绣春刀!

锦衣卫的目标肯定不止自己一个,况且他根本不知道周围到底有多少锦衣卫。他们一定是要伤害王俊凯。

王俊凯可是自己现在的依靠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考虑到这个可能性的一瞬间,他几乎抛却了所有的顾虑,也不再顾忌自己是否会被杀掉,索性扯开了喉咙直接喊了起来:“王俊凯!有锦衣卫!”

这个锦衣卫没想到王源会突然开腔,一时间也慌了手脚,他这一慌不要紧,王源现在虽然内力不在,可是多年战斗的本能还在,拳脚招数也早就烂熟于心,电光火石之间,不知怎的竟然挣开了他,全力朝几步之外的门口拔腿跑去。

“王俊凯!王俊凯!”

王源的惊呼如同利刃划破了寂静的黑夜,他正纳罕王俊凯那屋里怎么没动静,回头一看,刚才那个锦衣卫已经倒在地上断气了。

片刻间的事情,他只顾着跑,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人怎么死的?

王源看着地上的尸首,门口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笨?”

王俊凯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鄙夷,他正在拭去剑锋的血迹。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发现锦衣卫了忙着通知你,你还怪我?”王源有些委屈,忍不住为自己申辩。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俊凯点亮了蜡烛,烛光映亮了两人的面容,王源这才看清王俊凯的表情,不耐又责备。

王俊凯噼里啪啦倒出一大堆的教训:“你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一点武功都没有,还敢到处乱跑?刚才那个锦衣卫,如果我晚了一步,他绣春刀的刀尖就要戳到你后颈了你知不知道?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千户大人呢?”这话虽然说得挺冲,但是还是能听出来他是在乎王源的安危,所以才会这么生气的。

“我是在通知你啊!我怕他们来了你还不知道嘛!”王源也动了气。

“你这话说的,真是……”王俊凯摇了摇头,好像是被王源气笑了,无奈地歪着头问他:“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连你都能发现的人,我会发现不了?”

“……”

王源哑口无言,讪讪了半天才咕哝到:“我这不也是一发现是锦衣卫就慌了吗,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万一你没发现他们呢,那……”他眼睛突然看向地面,不再敢跟王俊凯对视,声音又小了一度:“那多危险呢。”

最后五个字轻得王俊凯几乎以为是一声叹息。

“什么?”他立刻抖起了机灵,装出没听到的样子,迷茫地看着王源。

王源梗着脖子努力做出坦荡荡的模样,干脆开始装糊涂了:“什……什么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啊?”

“你明明担心我又不肯承认,还死鸭子嘴硬。”

王俊凯的目光在王源开始泛红的脸蛋上逡巡,似乎能看破王源心里所想一样。这样的视线异常撩人,看得王源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何处才好了。

他不说话,王俊凯却不肯放过他,继续逗他:“你说你这样,以前在锦衣卫里是怎么混的?”

“那!”王源又被激起了不服输的劲:“我以前武功没受损的时候可厉害了!你去随便打听一下王千户,看看他们有谁不知道我的威名?我杀人就没失过手。”

他瞪着一双圆杏眼的认真表情,像极了做坏事被家里大人抓到现行还要强词夺理的小儿。

这个比喻在脑海里一出,王俊凯就失笑了。

王源不知道王俊凯在笑什么,自己输人不能输阵,白眼一翻丢出一个字:“哼!”觉得自己神气坏了。

“罢了,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王俊凯端着烛台要送王源回屋。

“那你呢?”王源问他。

“我得看看,院子里那俩还有你屋门口这个都是什么身份,搞不好可以分析出他们的来意。”

“那我跟你一起看,我帮你分析,这些我都知道。”王源显得很积极。

“不行。”王俊凯的拒绝毫不犹豫。

“怎么不行?”

“你要养伤,需要休息,不能熬夜。现在已经很晚了,赶紧去睡觉。”王俊凯微微皱眉,告诉王源,这事显然没得商量。

王源没办法,只能乖乖躺下,可能是今晚的突发事件这么一搅和,他怎么都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反而有几分越来越清醒的趋势。

王俊凯的武功高强,因此耳力也很强,他听见王源在隔壁翻来覆去,不禁轻笑,出言便是调戏:“怎么?吓得你睡不着觉了?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少挖苦我,我又不是深闺女眷,怎么可能吓到睡不着?只是不知为何,无甚睡意罢了。”王源立刻反唇相讥。

“那就好,我以为你是怕到不敢自己睡了呢。”

“不可能!”

安静了片刻,王源实在无聊,又开始找王俊凯搭话。

“哎,王俊凯。”

“什么事?”

“你分析出什么了?”

“我杀的是一个总旗和两个小旗。院子里的是小旗,屋里的是总旗。”

“还有吗?”

“他们三个的无常簿都在这了,你自己来看,反正你也睡不着。”

得到了下床的允许,王源乐得自由,三两下就蹦到了王俊凯身边,全不似身受内伤的人。

王俊凯没想到王源蹦蹦哒哒窜得倒还挺快,“你属兔子的啊?”

“我属龙。”王源没发觉王俊凯这话是在逗他,只一心想看那三个死人的无常簿,封皮上镌刻着他们的名字。

“看看吧,有你认识的吗?”

王源扫了一眼,撇撇嘴:“没有。他们想除掉变节的我,也不可能找我认识的熟人来啊,万一把我放跑了怎么办?”

“王俊凯,我可是铁了心跟你混了,你可得争气啊。小爷这后半生这就跟你小子系在一起了,懂不懂?”王源坐在王俊凯旁边,胳膊肘怼了他两下,态度严肃。

“噗。”

王俊凯听王源这么一说,马上就乐出一脸褶子。

他这一笑却把王源笑糊涂了:“哎,我跟你说真的呢,你笑什么啊?”

“你,”王俊凯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说:“你知道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出嫁的姑娘,说什么下半辈子托付给你了。你说你一大老爷们,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王俊凯不说的话,王源还真察觉不到,他解释完,王源这脸腾地一下就烧红了。

幸好夜色已深,王俊凯应该也看不清楚。

“你个登徒子,什么话到你耳朵里也听不出好意思来。忒浪荡!”

玩笑归玩笑,说到正事的时候王俊凯也不含糊,他笑够了之后,正色道:“明天可能要委屈你去山里住一段时间,我已经把那边打点好了,到那就能住。”

王源一听不禁紧张起来。

“怎么了?你们……有行动?”

“最近风声太紧,从今天晚上这个事你也能看出来,城里太不安全了,你现在反抗能力基本为零,太危险了,不能让你在这儿继续住了。今晚死了三个有官职的锦衣卫,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明天可能还会有别的麻烦。”

王源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留在这也是碍事。锦衣卫那头已经查到他的下落了,他必须得赶紧转移。

可是……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是他这一个多月来天天跟王俊凯厮混在一起,插科打诨,已然习惯了,而且王俊凯的武功那么高强,还能保护他。

这骤然换地方,他还真没什么准备。

所以王源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那……那你呢?”

“我得继续留在这边。山里还会有其他人,不会让你有危险的。你放心。”

叁.

搬到山里半个月了,王俊凯就来过一次,就是第一次送王源搬过来的时候。

山里的据点也有不少起义的志同道合的人们,大家对他也算不错,没有因为他以前是锦衣卫就挤兑他。

可是王源怎么都找不到和王俊凯一块住时候的那种安稳又自在的劲儿了。

除夕将至,王源坐在窗户边发呆,开着窗户看外面纷扬的鹅毛大雪。

“王俊凯怎么还不来……过年了他总该来看看我吧。”他呆呆地出神,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如梦呓一般,讲得不甚清晰。

“王源,吃饭了。”清越的女声传过来,正是王灵安的声音。

她叫了一声,发现王源纹丝不动,坐在那无一点反应,就觉得不太对,悄声靠过去细细听,隐约听到什么“不会把我忘了吧”。

“你神神叨叨的干嘛呢?”她伸出水葱似的五指在王源眼前挥了挥。

这下子王源终于回过神来,惊了一下,又立刻心虚地看向王灵安。

“吃饭了,别犯傻了。”

女生在叫他吃饭,他却突然喜上眉梢。

对啊,明天过年,王灵安是王俊凯他姐,这于情于理,王俊凯肯定都得来找他姐过年啊,那自己不就也能见到他了?

果不其然,腊月二十九的晚上,王俊凯回来了。

他一进屋,王灵安就接过他手上的剑挂在一旁。王源细细观察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让他日思夜想了十多天的“罪魁祸首”。

王俊凯还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没什么变化,表情淡漠,眼神很深。王源甚至开始怀疑,之前那个和他混熟了胡乱扯皮的人是不是王俊凯?

他犹豫忐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底暗暗埋怨自己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忸忸怩怩。这样一顾虑,倒是王俊凯先和他说话了。

王俊凯坐在他对面,拿过两人中间小桌上的水壶倒水喝,他赶远路回来觉得口渴。

“怎么了?我一进来你就盯着我看,又不说话?”

他这语气一出口,王源才顿觉亲切,这人还是那个没皮没脸的王俊凯。

“没怎么,就看看。”王源不肯认真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太久没见了,想你,所以一直看你吧?这成何体统?

“哎,王源。”王俊凯喝完水,放下碗,他看得出王源没认真回答他的问题,王源在他面前总是太过于单纯,什么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根本瞒不过他。既然王源不想说,他也不打算问了,开始关心起王源的恢复状况来。

“你身体调养得怎么样?到这边来还适应吗?”

“还行,感觉比住在城里的时候更有力气些了,山里没什么人,挺清静,养人。”

两个人刚刚见面,彼此却没有丝毫分别的生疏,熟稔的动作和对话让王源心里很舒坦。

“我最近经常去后山练练刀,武功也恢复了一点,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了。”

他这样说其实是想告诉王俊凯,自己也能帮忙,不要搞得他像文弱书生或者未出阁的姑娘一样,总需要人照拂。

他可是从锦衣卫北镇抚司摸爬滚打出来的,武功高强,足智多谋,这些词用在他身上一点都不夸张。

“王源,”王俊凯听到他的话表现出来的并不是欣慰或者喜悦,反倒是有些不快,他连语气都冷了几分,“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自己一个人不要去后山,如果实在想去,也要找人陪你去。你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多危险……”

“我知道。”王源打断了王俊凯的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倏地扯开了嘴角,“我是从那个地方从小混到大出来的,他们有什么手段是我不知道的?北镇抚使大人杀我未遂,我就算是被你们救走的,也会记成叛逃。更何况后来我还帮你们,给你们这些他们口中的‘逆贼’提供情报,我在他们那恐怕凌迟处死一百回都不够了。他们现在肯定在通缉我,全城搜捕我,想把我捉拿归案,最好还能捎带上你们这一干人。诏狱一定早就为我备好了单间,只等我下狱了。”

“你也知道?那你还自己一个人单独出去?”王俊凯大惊。

“呵,王俊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从那儿被你们弄出来之后,心里多轻松,多自在。这种感觉你永远不会明白。我能体验一次,死也值了。况且,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相好的,父母双亡,现在跟着你混,就算哪天不小心去见了阎王,也值了。毕竟我做了自己一直以来想做又做不了的事,真真正正活了一回,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没别的奢求。”

“什么事?”

“脱离锦衣卫,更准确地说,是与他们为敌。”

王俊凯没有再说话,他们之间开始沉默。

直到王灵安的声音从后屋传过来,让他们一起去商量除夕夜的计划。

王源先起身,刚要迈开脚步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说话了。

“王源,你不会被他们杀死。”

王俊凯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一字不落地进到他的耳里。

肆.

王灵安他们正在策划明夜突袭的事。

除夕夜,皇家要举行家宴,宴请各位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正好皇上身体抱恙,卧病不起,也算冲冲喜。

家宴由信王朱由检主持,魏忠贤毫无疑问也会到场。

是行刺的好时机。

年二十九的半夜,山中静得蹊跷,偶尔有远处突兀的炮竹声响。

王灵安先去休息,只留王俊凯和王源两人借着榻上小案上的烛火交谈。

王源将自己所知道的可能帮到王俊凯的事一五一十地认真交代着:“锦衣卫们在夜宴时分大都是守在周围,形成安保,不过中间会轮流去吃饭,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能动手。你功夫深,这个节骨眼上放把火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王源的语气突然开始迟疑,看向王俊凯的眼神也闪烁,欲言又止。

“不过撤退却不容易,是吗?”王俊凯看他为难的神色,干脆接过他的话茬,说出自己的猜测。

王源抿抿嘴,轻声道:“嗯。”

“阖宫宴请,守卫之森严自不必说。他们招数很多,手段阴毒,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很难全身而退。”

“无妨。”王俊凯听完王源的话后竟轻笑起来,“我若是贪生怕死,也不会做现在这些事了。”

他早就已经看破了死生。

王源却说:“外面安排了不少接应你的人,你还是尽量保全自己,免得他们空等。”

“他们没什么大碍,倒是你。”王俊凯把话头对准了王源,不过这一次他没再开玩笑,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酝满了执着。

“我怎么了?”

“你想让我毫发无伤地回来吗?”王俊凯直接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问了出来,末了不知怎的,还唤了他一下:“王源。”

他的意思不需言明,已是昭然若揭。

而王源也是一改往日的顾左右而言他,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坦言:“想。我想的。”

所以,你能平安回来吗?他在心底默默问。

正是王源低头纠结的这须臾,对面的人不知哪一刻已然吹熄了房中唯一的一盏亮烛,欺身上前贴近了他。

眼前的景象骤然陷入漆黑一片,王源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只下意识地说出他的名字。

“王俊凯。”

在说话的同一时刻,他也感受到对方突然靠近的气息。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贴近彼此过。

第一次。

明明是冬夜,他的耳根却开始不正常地发起烫来。

他心如擂鼓,也不知道在这么静谧的室内,会不会被王俊凯听了去。

那家伙若是听到了,肯定要龇着尖虎牙笑他的。

王源现在心里想法无数,也注意不到王俊凯的动作。

直到那人的额头抵上他的。

两个人的气息相交、相溶,没有缠绵的亲吻和甜醉的情话,却分外亲密。

王源的思绪全部停摆,自然也不会记得他们刚才在讨论什么话题。

他听见王俊凯说:“好。”

“嗯?什么好?”

“你说什么好就什么好。”

王俊凯是在天大亮的时候才回来的。

夜半行刺,大亮返回。

王源不愧是在锦衣卫当差多年的人,果然猜得不错。他放了火之后,退撤途中果然被人识破了伪造的身份。

锦衣卫训练有素,武功高强,想从他们手下逃出着实不易,更何况王俊凯还窜到人家老巢去了,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可他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人拿了性命的主儿。

他大仇未报,虽然放了火,但魏忠贤却依旧生死未卜,他怎会让自己去见阎王?

再说了,他出发前一晚分明答应了那人。

会回来。

他们在多事之秋巧合又坚定地碰头,一片黑暗中四目相对,呼吸相缠,他答应他会平安回去,也跟那人许诺过要保他不死。

王源还在等他回去。

那他就一定要回去。

根本不敢想王源因为他出了事而难过的样子。

他生于乱世,命如草芥,过了今天没明天,所以也从来没想过要给谁一个承诺。

不敢给,也给不起。

所以他一直心无旁骛地造反、起义、复仇。

王源是他始料未及的一个意外。

他与自己年龄相仿,却总是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生长在那样阴冷黑暗的环境里,心却不似他的同僚们那般险恶。他也是乱世里身不由己的一棵浮萍,因为身份特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漂到了自己的生命里来。

以前的王俊凯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人,能牵动自己的所有。

王源笑似粉桃,泣如滴血,一举一动都灼着他的心神。

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失望难过。

伍.

王俊凯昏睡的第二日,线人来报:北镇抚使被烧死了。

他在撤退时被人发现,因而人群疏散及时,信王和魏忠贤都侥幸躲过一劫,却倒霉了烂醉如泥的北镇抚使。

王源收到消息后没什么大喜的表现,虽然北镇抚使从前险些害死了他,但他却也因祸得福碰到了王俊凯。

年三十那天晚上他整夜没睡,不是因着守岁,只一心等王俊凯回来。

见不到他人,他合不上眼,安不下心。

直到年初一早上,王俊凯才赶回来。

伤了好几处,却都不是要紧的患处,只是他太过疲惫,回来便昏睡过去了,连半个字也无。

王源用湿帕子给他擦着脸,动作极轻,眼光很温柔。那家伙甩掉追踪的锦衣卫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吧,居然还杀掉了北镇抚使,算他大功一件,也为自己报了仇。

这样想着,他嘴角浮起欣慰的笑意。

“我来吧,你去歇一歇。”

王源闻声回头,看到了身后的王灵安。

“没关系的,我可以。”他不是客套,是真的觉得自己不碍事,也是真的想看着他醒过来。

“什么可以啊,你从除夕到现在都两晚上没睡了,再这么下去又得多一个卧床不起的主儿。”王灵安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撵到隔壁去休息,语气很凶,说的却是关心人的话:“去去去,赶紧睡觉,要不然等王俊凯醒了,你病倒了,他还要挂念你呢。”她把他推到了空床边。

王源还有些迟疑,欲言又止说不出口来。

“哎呀,等他醒了我第一个告诉你,行了吧?”

还未等他回答,那边就直接关上了门。

陆.

王俊凯也是在这一天的下午醒过来的。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此刻全身乏力,连说话都费劲,躺在床上,别提多郁闷了。

有谁会相信这个动弹不得的人会是天下第一?

门口就在这时传出了动静,似乎是有人要推门进来,王俊凯使劲抻着脖子探向门口,心里不住地打鼓:会是王源吗?还是他老姐王灵安?抑或是别的什么人?

这种纠结和疑问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心里自然会有最希望的那个答案。

他最想看到一双蕴着水光的美目滴溜溜地转进来,最想听到那个清脆的声线问他好些了吗,最好再唤一声他的名,尾音掺着两分刚好的柔意。

光是这样想想都令他心下猛颤。

他睁开眼最想见的那个人,答案已然明了。

“王源。”他从喉间忍着干涩和刺痛挤出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

也让这个人挤进他最在意的情深处。

来人果然是王源,他见王俊凯醒来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分的惊喜,只淡淡地说:“你姐在给你煎药,我刚睡醒,来看看你。”他虽如此讲,耳廓的红色却唬不了人。

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般,王俊凯还没说要喝水,王源就给他递了过来,还把他扶了起来。

王俊凯喝了好几大口,终于有气力作妖了,他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是惹得王源心乱的言语。

“没事,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是你在意我。”

“你脑子被锦衣卫打痴了吧?胡诌些什么?”王源被人说中了心事又不愿承认,恼羞成怒只好呵斥王俊凯。

王俊凯对王源这副样子早就见惯不怪了,他虽然活动不太方便,却也仍然不愿意消停下来,只看着王源的情态便愈发觉得可爱得紧,他步步紧逼道:

“王源,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吗?”

“废话。”

“不回锦衣卫了?”

“我还回得去吗?”

“可是跟我一起会有很多风险。”

“……”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日,什么都承诺不了。说句难听的,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明天就算曝尸荒野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你也知道。毕竟你以前是我们的对手。”

“……”

“王源……我这样很自私,但我情不自禁。”王俊凯停了一下,特地打量王源的表情,见没什么明显的波澜,准备开始说自己最想说的那句话了。

“你……愿意和我相伴下去吗?”他的心跳得愈发快起来,战斗时都没有如此忐忑紧张过:“或许,或许我不能保证永远陪你,可我……”

这次轮不到他再结结巴巴地语塞了,是王源伸出素手捂住了他的嘴。

“笨嘴拙舌。”被表明心意的人一脸嫌弃,语调却轻松。

“那你答不答应我啊?”

“不答应那你看我一直都在做什么呢?蠢货。”

“啊,哦。”

逗王源时一向巧舌如簧的他,第一次老老实实答应,再没半个多余的字。

对话结束不过须臾,王源不知怎么想的,竟把坐在床上的他拥进了怀里。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最直接也最大胆的一次表达。

王俊凯起初惊讶,不过也很快适应过来,任由自己靠在王源的怀抱里。

“自从小时候我出家之后,就没人这么抱过我了,后来娘死了,就更不可能了。”他讲故事般地絮叨着。

王源耐心听着,从鼻间懒懒地哼出一声“嗯”。

王俊凯把头又埋得深了些。

就算是姐姐也不会这样抱他,毕竟男女有别。

这样久违的归属感,家道败落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

他的王源怎么这么好。

幸好这么好的人是他的。

王俊凯偷偷在没人能看到的角落牵起嘴角。

柒.

世道坎坷,民生多艰。人们谈情都含蓄,凭他心底再怎么汹涌澎湃也无须多言多语。

历尽艰险后只觉高楼望断。

自此之后,天高给他,海阔给他,山山水水都给他。

“情”之一字,不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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