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er

华年样草（中）

前端：混日子渣男×鸡店老板

C大的暑假很长，七月初开始，一直到九月中下旬才结束。上次那个事之后，两边的人就熟了起来，陈佳还保持着几天来一次的频率，对门的王源和姐姐们就不是了，基本上天天来，有时候两拨人饭也能凑一起吃了。

王源也常来听他们唱歌，倚在门框上，王俊凯是主唱，站在麦后面，经常面对着王源的侧影。王源有时候叼一根烟，有时候拿着一瓶酒，还有的时候就什么也不拿，无所谓地往门槛上一坐，听他们唱歌。

不过，王俊凯这边的小子们和对门的姐姐们也有些不言而明的默契。

比如说对面门户紧闭、地上放着两双陌生的男鞋的时候，他们就很识趣地不去打搅人家工作。

某天晚上吃烧烤，王源不太饿，所以吃得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王俊凯也跟了过来。

“怎么不吃了？”

“吃不下，天气太热，也不饿。你跟他们吃去吧。”

“那我也不去了。”王俊凯咬掉了铁签子上最后一口五花肉，然后把光秃的铁签子随手扔在茶几上，铁和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随你便。”

王源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冰啤酒，然后开始跟王俊凯闲聊。

“你怎么不去陪你女朋友？”他说着话，下巴朝陈佳的方向扬了一下。

王俊凯循着王源的意思看过去，陈佳正低头戳着手机。今天她穿了一件领口很低的背心，现在低头的动作正好彰显出她性|感白嫩的乳|沟。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嗐，不用。”

“她都不会跟你闹脾气的，性子真好。我看你对她有时候也没太热情，但是人家姑娘还是三天两头地往这鬼地方跑，这大热天，摆明了心里有你啊。”

王源确实觉得奇怪，王俊凯和陈佳明明是男女朋友，平时相处搞得却像是陈佳倒追他一样。

“我不热情？”王俊凯的反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他表情认真起来，那模样还真把王源吓着了，因为王俊凯很少露出这种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还不热情？出去玩抢着掏钱的是我，出去睡掏钱开房的是我，她活儿有时候不太好我都不挑，还任劳任怨地配合她做出各种她喜欢的姿势，你说，我这还要怎么热情？”

王俊凯面部神情无比严肃，说出口的话可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正经。可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所谓的“热情”和王源说的“热情”根本不是一回事，他盯着王源，瞪着眼，似乎要让王源给他个说法。

“噗。”王源绷不住笑出了声，呛了点儿啤酒，他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抽出纸巾擦干嘴边的酒液，可算是顺过来气了。

王俊凯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看来他是真不明白。

王源伸出一只胳膊搭上王俊凯的肩膀头，语气很夸张：“哎，你这态度端正啊，我表示苟同。”

“那必须没毛病啊，我对她还算可以的。”

他们的对话停了两秒，院子里小姐们和梁博他们的嬉笑声混杂着屋里客厅电视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真笑闹和假正经合成了靡靡之音，成为后来王俊凯再次回想起这个夏天时的记忆点之一。

他和王源，两个同类。

在嘈杂又飘渺的背景音里相对而坐。

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看着对方被电视屏幕晃成各种颜色的脸。

王源打破了这份吵闹的沉默：“其实我刚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

“我说的‘热情’，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王俊凯歪着头，等他继续说。

“王俊凯。”这是王俊凯第一次听王源叫他的全名。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还能被人叫得这么动听。

这么简单的三个字，经王源的嘴一说，一下就多了两分难以言说的味道，他说不清，只知道自己听了还挺高兴的。

“你听过一句话吗？”王源继续说。

“什么话啊?”

 “‘以前的人多认真，认真勾引，认真失身。所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王源说这句话的时候，电视机的农业新闻画面里，大片大片的棉花田闪耀着，映在王源身上脸上。

王源好像比平时更透明一些。

王俊凯知道，用透明形容一个人却是挺有病的，原谅他辞藻着实匮乏，所以不知道怎么描述那样的王源。

他突然想到前天晚上跟陈佳出去开房用掉的那个薄荷味的避孕套。

呸。

王俊凯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

怎么他脑子里现在天天都是这些？

他决定这几天晚上都少吃点，晚上睡觉不盖空调被了，也不开空调了。

饱暖思淫欲，自己一定是太过饱暖，所以才会产生这些狗屁的龌龊思想。

人家王源虽然是开鸡店的，但是本人却干干净净，说不定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抓过。他不能这么比喻人家。

王俊凯的思想在脑海里斗争了好几个来回，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跑到没边儿的地方。

等他回过神来，王源已经离开了。

估计是觉得自己听不懂他的话吧，话不投机半句多，王源走开也是正常的。

不对，王源刚才跟他说什么来着？

王俊凯仔细回想着那句话里的每个字每个词，然后凭着琐碎的记忆用手机百度了一下。

木心的话跃然于屏幕之上。

“以前的人多认真，认真勾引，认真失身。所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王俊凯读了一遍，毫不犹豫点了退出，嘴里小声念叨了一句：“切，这都什么年代了，真够酸的。”

都说了是以前的人了，那他们这些现在的人还能这么做吗？

当然不能了。

谁认真谁就输了。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

那句酸话的小插曲俩人似乎谁都没当回事，学校里碰见照样打招呼，有事没事也去约饭。有时候王俊凯他们乐队会被附近的酒吧请去唱歌，陈佳或者王源会去看。这个“或者”就是说他们很少同时去，这次是陈佳来看，下次可能就是王源来。

像是互相躲着彼此一样。

不一样的是，陈佳通常都是事先就知道他们会在哪演出，然后自己就过去了。而王源是王俊凯微信叫来的。

-滨江EL，来不来？挺久没见了，出来吧。

用诸如这样的直白语言。

很多时候，明明他们第一天才在学校偶遇打过招呼，第二天王俊凯的消息还是会这样发。

挺久没见了，出来吧。

怎样算是久呢。

王源现在是大三了，要为以后的自己谋出路。

他开始频繁出入图书馆，还报了个考研的辅导班。

C大的新闻院课程安排的特色就是，大二潇洒似神仙，周周都是小长假，大三开启修罗场，早课排满不说，软件类的课程也多了起来。

王源的时间除了上课写作业，就是去图书馆，要么就是上考研培训班。

可以说，去听王俊凯唱歌几乎成了他唯一的休息时间。

11月7号这天是立冬日。

王俊凯又叫他来听自己唱歌。

这次陈佳也在，化着跟王源每次见她时一样精致的妆。

两个人第一次在听王俊凯唱歌这件事上碰面了。

“嗨，王源。”陈佳主动跟他打招呼：“要喝酒吗？”

王源摆摆手示意不了：“等下有电话要接。”

“女朋友的？”陈佳笑得暧昧，眼里闪烁着酒吧里的灯光。

王源笑着摇头。

九点半，王俊凯刚开始唱了半个小时。

王源感受到手机的响动，几乎是小步跑着出了门。

乐声嘈杂，灯光晃动，年轻人摩肩接踵。

王俊凯却只用了不消一瞬就感受到王源的离开。

他马上示意梁博他们几个先停一下，然后紧跟了出去。

“哎，等会马哥来问……”段超试图喊他，好歹唱完现在这首再走，唱到一半就走，等下铁定要被酒吧老板怪罪的。

王俊凯根本没听见段超的话，也压根儿没想那些，段超叫他的声音连同酒吧里的各色声响一同被他反手关在门内。

酒吧在街角，拐个弯便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

与屋内的人声鼎沸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王源和他的那个鸡店一样对比鲜明。

清朗和油腻像是搅合在一起，但无论多亲密无间，还是总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多么零距离的泾渭分明。

王俊凯不知不觉间放轻了脚步。

王源在他面前三米左右的距离，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他在讲电话。

三米不算远，周遭不算吵。

他不是故意偷听别人讲电话的，他发誓，

“……爷爷身体还好吗？”

“……那你们俩平时注意点，我寒假……我寒假可能要去考研集训，不能回家了。”

“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没事儿，我不过那些，那都是小姑娘的东西。”

“早点睡，晚安。”

王源结束了通话，转身想回酒吧，和偷听的王俊凯来了个面对面。

你想想，你偷听别人打电话，还被人抓到了，还打了个照面。

这是何等的尴尬？

“我……”王俊凯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没事儿，回去吧，外面太冷。”王源并不打算追究这些，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通话。他拽着王俊凯的胳膊就打算回屋。

王俊凯似乎还有事。

“哎。”

“什么？”王源问。

“你要过生日了？”王俊凯说着话，嘴边带出一串不太明显的白色哈气。

“嗯。”王源承认了，但是他紧接着就说：“我不过这些，没这习惯。”

“……”王俊凯一时语塞，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不喜欢过生日的同龄人，谁过生日的时候不是趁机向父母“勒索”一笔的呢？

就他没话说的这几秒，王源已经回了酒吧里。

这回王俊凯没马上跟进去。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王源已经没有可以“压榨”的对象了。

是了，他爸死了，妈跑了，他不仅没办法像其他同学一样找父母撒娇，还要子承父业，还要安抚家里的爷爷奶奶别担心他。

不是他不想过吧，只是没人能给他过了。

看这家伙的样子，平时对谁都以礼相待的，也没有走得很近的朋友，也就跟店里的三个姐姐说话的时候有点真心的笑意。

但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这个人了。

一个在乎他的人，一个希望他好的人。

王俊凯这样想着。

这个给王源冬夜过生日送温暖的想法让他心潮澎湃，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以为自己是要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了。

是门口陈佳的声音让他从幻想的美梦中惊醒。

“傻笑什么呢？快进来。”